Pollan

凛冬将至 我们永恒^^

【影日】橡胶球

///成年影日1w+  日向在巴西时期 建议阅读顺序(也可单篇食用)太阳雨——夏日风——橡胶球


SUMMARY:气味总是让记忆变得真实可寻。


  


上一次见到日向已经是一年前,影山没有什么浪漫细胞,自然在复述离别的场景时无法像别人一样说出大段大段的环境描写来乐景衬哀情,只能和使用搜索引擎一样蹦出几个干巴巴的关键词:毕业时,樱花,在体育馆。


“你们高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吧?”星海惊讶的看着影山,“怎么离别的时候也在体育馆?不应该是机场吗?我记得他去的是巴西吧!”


“并没有,星海前辈,他离开那天我正在和你们一起打比赛,所以我并没有送他去机场。”影山接过球队经理递过来的运动饮料,低声道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星海贴心的等影山把瓶盖拧上后才开口:“那体育馆是怎么回事?”


“毕业那天很多女生缠着我们,我并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现在也不怎么擅长处理。于是我就去体育馆打球去了,日向突然来体育馆接了一个我发的跳发后,笑着和我说再见。”影山回忆道,他刚打完比赛,浑身是汗,搭在肩上的毛巾接触皮肤的那一面也已经湿的差不多了。冬天打完球的热气总是消散的很快,刚下场没多久,影山被一阵迎面而来的冷风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穿上外套后才继续说下去:“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星海迷惑的看着影山,“和你们的‘怪人速攻’一样,你俩感情上也是两个怪人。”


“喂——牛岛!你过来听听!”星海对不远处换衣服的牛岛招手,“听听影山的罗曼史!”


“哦。”牛岛拉了张凳子坐过来,“和日向翔阳的吗?”


影山用那精简的关键词给牛岛飞速的复述了一遍。


“你觉得怪吗?”星海问。


“确实有点怪。”牛岛认真的看着影山。


“牛岛都说怪了!那你们之间真的就很怪啦。”星海拍了拍影山的肩。


“有点时候,其实表达自己的思念并不会让你看起来没有面子,反而会增进你们的感情。”牛岛诚恳的对影山说。


影山只好开始回顾他和日向的感情史——他们确实很少对彼此表达自己的思念,就连拥抱和亲吻都寥寥无几,牵手只有冬天手冷的发僵时才会短促的牵一会,更别说做/·/·/爱了,因为他和日向都觉得彼此没成年,不可以做。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交往了三年的情侣,就连菅原有时也会对与两个人的互动行为完全不匹配的情侣关系感到疑惑,两个人对此都没有什么解释,日向通常对提问者笑笑,转移话题,影山就在旁边无声站着。


“并不是,只是能打球的时候我很少去思念日向。”


星海难以置信的看着影山:“我知道你们都很注重你们的排球事业,也很期待明年日向归国后打败彼此,但是这样子也是在有点太····”


“因为我总觉得日向就在我身旁,所以我很少思念。就像排球在离我很远,我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我会思念排球,如果它在我手里,我只会珍惜。”影山尝试用排球的方式来比喻他对日向的看法,看到牛岛和星海的表情就明白自己失败了,他词不达意也不是这一次,已经习以为常,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总之我就是觉得日向就在我身边,当我打球的时候。可能休赛期的时候,有几天摸不到球时我才会非常想念他。影山想。


影山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是他第一次被选入国青队的时候。国青队是封闭式训练,这几天他没有和日向又任何的联系,每三天一次的电话探亲也在体育馆打球,来转移注意力,他和日向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较劲:日向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主动打过去,好似谁先打谁就输了。古森有一次回体育馆找护膝时遇见了正在练习跳发的影山飞雄。


“影山?还在打球吗,现在大家电话都打的差不多了,应该不要排队,你要不现在去?但是要抓紧,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古森走到影山身边,拍了拍愣神的影山。


“古森前辈,晚上好。”影山把球放进球框里,把搭在球框上的毛巾拿起来擦汗,“我不用打电话的,我收拾完就回宿舍。”


“唉?真的不用吗?”古森皱了皱眉,“我记得你有个恋人吧?啊,别误会,是宫和我讲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用。”影山说。


“真的不会想念对方吗?我朋友就属于和对象分开三天不能联系就会和萝卜干一样焉的人。”


影山思考了一会,才回答:“不如说是我想对方了才来打球的。”


“哦哦,是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古森没太理解,但还是笑着和影山道别,飞快的从后门离开了,只剩影山靠在墙角喝水休息。影山低头看着他来东京前日向给他买的橘色水杯,亮橘色在影山一堆黑白灰蓝的行李中格外显眼,好像和他的那个矮个子恋人一样吵闹。影山在分别时是不情不愿的看着日向强硬的把那水杯塞进他的运动背包里的,到了东京后第一件拿出来的物品却是那个水杯。宫侑好奇的凑过来说飞雄君还会用这么鲜艳的水杯啊,让他很惊讶。影山盯着那个水杯愣了几秒,认真的回答道:


“换做平常是不会用,这是恋人在我走之前塞给我的。”


“影山飞雄已经有恋人了”这件事传的非常迅速,就连不怎么关注这种事的佐久早在早晨路过影山时也惊讶的看了影山一眼。


影山把水杯塞进运动背包里,把球一个个拾起来。自己其实从小到大都对“思念”这个情感没什么太大的体会。他很难察觉到这种细腻的情感,最强烈的一次是一与去世后,美羽去了东京上学,父母在大阪出差,家里只剩自己空落落的一个人了。黑夜浓稠,车流喧嚣,影山国三输了比赛后,拖着身体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影山打开家门,发现屋内和屋外一样都被夜色填满,巨大到让人麻木的难过被这黑暗撞击出了一条裂缝,黑色的水流淌了出来,汩汩在身体里流动,初春的寒意从四肢漫上来,到最后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被队友抛弃和孤身一人寂寞的滋味都尝不出来,只愣在原地。这是影山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一种几乎磨人意志的思念。


自从和日向认识之后,影山很少再去感受这些,他的脑子被他们的快攻占满,每时每刻都在思考怎么才能提升精准度和成功率,到最后直接连着日向一起想了,把提高日向球技的事情也加入了每日的思考里。每天过的快乐又充实。


少了日向后影山说不上来生活变得有多奇怪,但是非常别扭——没机会施展他那怪物般精准的托球;失误后没有那个嘲笑他的橘子头来打闹;成功后没有能大力击掌的对象;背后没有绝对信任造就的安全感。影山在来国青队的第一天,好不容易适应了场馆,比赛时进入了状态,在救下一个飞到中场球时,他本能的想依靠他的搭档,在托出快球同时呼唤日向,直到球落地,场馆内鸦雀无声时,他才意识到:日向不在他的身旁。


影山转过头,第一次觉得室内体育馆的灯光刺眼,他想办法组织语言,解释这旁人看来荒诞的失误,最后干巴巴的说道:“抱歉,打球太投入了,没忍住托了给自己搭档的快球。”


星海的眉毛皱了起来,眉心升起一座小山,他走向影山,质问对方:“喂,你这话说的就像这种快球本该就被打到一样。”


“抱歉,星海前辈。”影山尝试平息对方明显针对他而产生的怒火,“每个攻手习惯的球都不一样。”


好像越描越黑了,影山看着星海眉心的小山随着秒针奔跑越来越高,他想再次说一声道歉,古森递给了影山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微笑着走过去拍了拍星海的肩。星海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佐久早不满的看着星海,星海的怒火一瞬间转移了对象,古森被夹在中间,最后忍无可忍问了一句“还打比赛吗”两个人才收回目光,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五感是相通的,影山盯着被传来蓝黄相间的橡胶球,靠近他举起的手心时,总能闻到一股仓促的橡胶味,很奇妙的感受,每当他闻到这味道时,潜意识总是在告诉他:日向在你的身旁。


日向在你的身旁。


影山托出球,这声音更大了些:日向在你的身旁。


最后他不受控的托出了那个日向专属的快球。


这也就是这场闹剧的根本原因。影山想刻意忽视掉那淡淡的橡胶味,在五分钟后再次托球时,这橡胶味好像更明显了,搞得他心烦意乱,只好托出了一个只靠肌肉记忆就能完成的完美高球,率先到达25分结束了比赛,也结束了今天的训练。在离开体育馆之前,他再次向星海说了一声抱歉。


星海也不再追究这件事,他也很认真的对影山说了一声对不起,不该那么冲动。随后星海邀请影山一道去吃饭,影山没有推脱,背上装着橘色水壶的运动背包跟着星海走了。不知道是习惯照顾个子小的人的步幅,还是因为训练时的胡思乱想,影山的脚步放慢了很多。自从到了乌野以后,安静对影山反而成了奢侈的事情,他习惯了他的小个子恋人的吵闹,他对他友好善良的前辈关心,此刻和没什么交集的星海走在一起,他曾一味追求的安静反而有些窘迫了。星海正在低头刷推特,影山微微抬起头,望着比宫城刺眼多了东京的夜空,霓虹灯和LED屏幕发出的光交互着刺入他的眼里,影山在进入食堂之前,把对面商场巨型屏幕上的香水广告看完了。


在美羽上大学之前,影山曾陪着她一起去过商场买东西,路过一家香水店,美羽兴奋的让影山进来看看,影山不喜欢各式香料发出的香味,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国中歧视体育生的班主任,当他每次期末考不及格时,班主任总是把他喊到办公室进行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训话,他低着头站在班主任面前,对方身上浓烈的花香味一直跑到他的鼻子里,耳朵和鼻子都在接受酷刑。从此影山排斥一切甜甜的花香,因为这背后代表的记忆并不愉快。美羽在一堆精致的玻璃小瓶里挑来挑去,最后挑出一瓶在自己手腕上喷了喷,她凑到影山旁边,问这个味道怎么样?


花香味。影山皱了皱眉,说好臭。


“我还蛮喜欢的···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机会喷。”美羽把它放了回去。


这是一场暗示,影山和盘子里的秋刀鱼默默对视。闻到鱼腥味时,他会想到鱼;闻到花香味时,他会想到那个讨厌的班主任;闻到橡胶味时,他会想到日向翔阳。从小到大气味都和记忆捆绑在一起,以至于他下意识忽视了这个磨人的细节,离开球场,本该是闻不到这味道,他应该会忘记,对日向的思念却越来越旺盛,他干旱的土地上被橡胶球引导着下了一场暴雨,报复似的砸在上面,渗透了缝隙,日向的存在和雨后春笋一样疯狂的开始生长,等影山抬起头来时,已经身处在茂密的竹林里。


影山从包里翻出了手机,他想给日向发消息,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离开了球场后,那情感失去了掌控般,叫嚣着冲撞着影山的胸腔,影山盯着餐桌,眼神却没有聚焦,呆呆地把筷子放下。


影山飞雄此刻十分思念日向翔阳。


这份未表达出的思念拉开了手榴弹的拉环,爆炸出一片影山的全新的世界。


阿德勒在打完东京的训练赛后就要去北海道集训三周,影山在日记上圈出了出发的日子。脱离了校园后,时间一下就从明晰到模糊了,曾经每日掰着指头数着期待的星期日变成了平常训练的一员,早起,晨跑,训练,回家,每天都没有什么区别,平淡如水。只有一些特殊的时间节点,才会被从日历上圈出来,影山圈出来时间后,猛然发现三周后的那天是他两年前从乌野毕业的日子。


原来他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他的恋人了。


和日向通电话也是三个月之前的新年,日向在电话里问他有没有喝小夏特地带给他的年糕汤,和以前一样,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那家伙笑时嘴裂的有多开,影山没有正面回答,呛了一句:“比你高三春高前拉我去你家喝你自己做的好喝多了。”、


“怎么打了职业后嘴巴反而这么毒了影山先生?”日向抬高声音,因为信号不稳而有些刺耳,影山把手机从耳边微微移开了一点,“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年糕汤,不是每个人第一次做就能成功的!相反我前几天做出来的就很完美!”


“所以今年新年也不回国,是吗。”


日向没立马回答,对方似乎在走动,电话里传来了在拖鞋在沙滩上走动而发出的沙沙声,在这其中影山听到了一声叹息声,很短很轻,就在影山调大音量想仔细听听时,日向说话了:


“嗯,今年也不回去,我给小夏买了新年礼物。”


“哦。那我的呢?”影山问。


“什么?啊?你居然会主动问我要礼物了?影山君?你没喝酒吧?天哪!”日向发出惊叹,紧接着就发出了一串相当洪亮的笑声,笑到最后还咳嗽起来。影山安静听着日向的笑声,在日向咳嗽时骂对方蠢货,却在骂完后没把嘴闭上,和日向一起笑了。


“呆子。”等两个人都笑够了,影山问,“你想送我什么?”


“不应该是我问你你想要要什么吗?影山?”日向又被影山的话逗乐了,调侃对方,“要不我送你一副我签名的护膝?”


“才不要。”


被影山嫌弃也在日向意料之中,日向想了一会,问他:“那你要不要我这里的特产?虽然我也很少买就是了。”


“啊——是吃的还是纪念品?感觉你对这种东西也不会很感兴趣啊···送你东西真的好麻烦!”日向还在电话里抱怨,影山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听着,他为了不被队友打扰特地绕到了饭店外停车场的角落,东京下了雪,雪花落到影山黑色的大衣上,一声不吭的融化了。手指已经有些冻僵了,影山想,但是他并不想打断日向。影山微微低下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已经有些烂掉的砂糖橘,自去年冬天开始,他看到砂糖橘总会习惯性拿一个揣兜里,在捂得温热时吃掉。砂糖橘的酸甜味包围了影山的鼻尖,影山满足的深吸一口气,怀念着日向曾经柑橘味的洗发水,细软的橙色卷发,发根沾着暖融融的体温。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这样子了?影山把橘子皮捏在指尖,橘子汁干在他的手心,黏糊糊的。


“影山?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睡着了吧!”


“日向。”影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几乎是温柔的,他放轻了声音,就像合宿时他们半夜偷偷挤在一个被窝里耳鬓厮磨那样,“你之前不是教我做蛋包饭吗,教我怎么煎那个鸡蛋吧。”


“啊?哦哦,好。”日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只是这样就行了吗?不要别的了吗?”


“嗯。我先挂了,队里喊我回去吃饭。”


在这之后影山就再也没这么看过line上的消息,短暂的几天年假后各种各样的比赛接踵而至,影山也忘记了让日向教自己做蛋包饭的事情,直到现在,在北海道的第一晚,影山因为认床而睡不着,闭着眼烦躁的在床上翻滚。虽已是暮春,北海道却冷的和宫城的深冬什么区别,窗外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拉开窗户月光直直倾泻进来,照亮窗台银灰色的烟尘,影山放弃了强迫自己睡着的做法,他平躺在单人床上,抓了抓头发,起身去行李箱里找那个已经褪色的橙色运动水杯,接了杯热水,靠着床头慢悠悠灌了几口。自高一以来,这个水杯已经陪伴了影山五年,他从未当着日向的面用过,只因为在日向送给他时,他说了一句“你品味好差”。影山坚信这家伙不会记得这件事超过两天,却仍只在日向不在时使用,好像他当着日向的面用了就和吃亏了一样,星海曾问他怎么有这么幼稚的胜负欲,影山回答和这家伙在一起什么方面都不想输,到后来影山才明白,这种感情叫依恋。


把水杯放在床头,日向在给小夏寄礼物的同时真的送了影山一个写着“日向翔阳”罗马音的排球,影山只要出远门就会放在运动背包里,影山把它放在腿上,下意识的摸索着球上写着的“shoyo”,闻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橡胶味,放松了许多。恋爱关系把两个本该毫无关系的人紧密的拴在了一起,喜怒哀乐全部都对半分了,只有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最令人满足的快乐,排球是他们之间的红线,一端牵着另一端,形成一个温暖的闭环。影山和日向都是完全和文学绝缘了类型,书架上唯一的杂质全是月刊排球,影山较为专业一点,有一些世界著名的二传手自传——当然只看有关排球的部分,因此两个人都不知道情侣之间有个时期叫“热恋期”,而他们很明显的正困在这激烈的感情之中。


影山低下头看着球,神游游回了日向,他回忆着之前通电话的种种细节,最终卡在了日向那轻轻的转瞬即逝的叹息声上。他坚信他所爱的伴侣是一位极为坚强的运动员,包括着那自尊心,还有乐观向上的为人处世。影山思考着日向发出的叹息声的原因,一般情况下都是日向骂他笨蛋的前兆:你怎么又没把毛巾及时拿去晾,你怎么又不叫上我吃饭,你怎么又……紧接着便是——唉!你这个笨蛋!


想到这里,影山短促的笑了一下,随后又开始思考那晚日向不太正常的反应,现在复盘起来,那晚的日向听起来几乎是失落的。影山在阿德勒过的太顺风顺水,以至于以己度人的认为日向也像他一样。前几天及川前辈给他发消息,问他知不知道新年时日向在巴西被偷了钱包。影山看着消息,却想不到如何回复,那条消息刺眼的警告影山:他没有关心他的恋人。影山依旧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他尊重日向的要强,在日向主动向他要帮助之前他不会有任何举动,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日本的月光对此时影山来说是一盏免费的灯,巴西的月光对此时的日向来说是一地的刺痛的盐。


影山在日向送他的橙色水杯旁,坐在床头,环着排球睡着了,在梦里他闻到了不好闻但让他舒心的橡胶味。他在一片模糊的尽头看到了沙滩上的日向,日向笑着向他招手,影山向日向跑去,紧接着那橡胶味一下子浓烈起来,影山难受的皱了皱眉,却不想松开抱着日向的手,他问对方是不是在排球堆里睡了一觉,日向没说话,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影山的额头。


影山是被排球硌醒的。


清晨的北海道还有些暗,影山钻进被窝里暖了五分钟身子,灌了口橙色水杯里已经凉透的水,本被月光变成银屑此时围着一圈金色的毛茸茸的光晕,雪已经停了,从窗外仔细看能看到一串串深浅不一的狗脚印,坑坑洼洼的,盛满了生命的喜悦。影山走出卧室洗漱,随后便是出门晨跑,宫城也会下雪,但是没有北海道的雪景美,影山站在海堤上,被清晨的冷风吹的发抖,他掏出手机,不怎么熟练的拍了一张照片。歪斜着的风景,甚至没有对焦,唯一能看的只有意外拍出的光晕,和手机的主人一样,这是一张沉闷、无趣的照片。


影山想发给日向,打开line界面,才发现原来日向前几天把蛋包饭的教程亲自录了一个视频发给了自己,日向牢牢的记得这件事,并且非常重视。视频里的主人公对着镜头笑着打招呼,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影山不得不承认,日向很有感染力,即使站在雪原里,听到日向带着笑意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一股橙色的暖意都会从内心深处钻出来,温暖着自己。


在点击发送之前,影山把编辑好的消息删掉了,打开了推特——他一共只发过三条推特,两条是球队官方消息的转发,还有一条是一句无趣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影山飞雄,是阿德勒的二传手。凭借着高中打球时看着日向每次在赢了比赛之后兴冲冲发推的记忆,影山发了人生中第一条他发自内心的想公之于众自己心情的推特。配图是那张丑丑的雪景,配文是:


很好看的雪,想给他看看,他应该两年没见过雪了,毕竟那里很热。


如果他什么时候再一次闻到淡淡的略微有点甜味的雪味,也许就纪念这条他大胆送给与他已经交往五年之久的恋人的推特。日向一定会看到的,影山坚信这一点,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日向的关注列表,第一个就是他。这是在高一时日向主动给影山看的,那天在海边他们刚确认了关系,彼此的初吻烙得他们的脸颊都烧的滚烫,影山永远忘不了他心中那场人生中最盛大的太阳雨,他们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躺在沙滩上,还时不时被咸涩的海水拍打到发梢,谁都不在意这个。日向从影山防水的运动背包里掏出两个人的手机,和他强迫影山加自己的邮箱一样,他问影山记不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他要给他注册推特。


“我不记得。”


“我就知道。”日向得意的看着影山,“我会背,加你的第一天我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影山决定不计较恋人翘上天的尾巴。


日向注册好了影山的推特,用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点了关注,影山泼凉水说自己不会用推特的,日向却大喊没关系,就算这样我每天都会去你的推特走一圈。


影山想到这,看着关注列表里那个橘子头像,眯着眼笑了,笑得眉眼舒展,浑身都沐浴在幸福中,恋与爱是密不可分的,虽然告白只会说我喜欢你,是以“喜欢”为前提的确认关系。影山后知后觉,也许他很爱日向,抛开未成年时像露珠一样小巧发光的喜欢,这流淌在他生命中伴随着的,不可名状却让人浑身温暖的,温润的,这是一场让人满足的暖烘烘的情感,相之匹配的便是爱。所以他反反复复不受控的从那橡胶味里想起,并思念着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是一块融化的宝石。


爱是多么玄妙的东西。


集训的第一周末球队放了半天假,星海和牛岛约好了去买特产,问影山要不要一起去。影山拒绝了,说要去附近的超市买点食材做咖喱吃。影山从体育馆出来,路的两边堆着高高的雪,影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默默绕道了体育馆后面的小空地上,堆了一个简陋的雪人。用来当做雪人手臂的树枝上被影山插了一个被刻了排球花纹的雪球,雪人石子连起来的嘴巴断断续续的笑着——日向喜欢在冬天时约影山出来堆雪人打雪仗,影山对这种事情一直抱着鄙夷态度,最后总是因为拗不过对象的眼神祈求,缩在雪地角落帮影山滚雪球。今年日向不在,影山自然而然的代替自己的爱人完成了对方在冬天一年一度的爱好,即使他并不知情,影山也不打算告诉,至于那个树枝上的排球雪球,是影山对日向寄来的签名排球的回礼——一个影山特制的日向专属排球。


买了食材回宿舍的路上,影山掰了一点碎面包喂给喂给在宿舍前雪地上的鸽子,他对这块十几平方的雪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恋感,是因为他在清晨发呆看向窗外时,这片雪地刚好沐浴在日出中吗,金色和橙色热烈在雪上跳跃,让他看到了日向的眼睛,而日向的眼睛里放了一个自己。影山坐在雪地旁的木椅上,低头掏出手机,打开了推特。


影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推特上十几万的粉丝百分之四十都是因为自己颜值和身材关注的女粉,星海称呼他们为“女友粉”,影山不太理解这种说法,他对互联网营销方面一窍不通,就连球队到最后都被影山那认真的诡异笑容打败,把影山拍的宣传照全部都换成了打球时的抓拍,凭借着经纪人的刻苦运营,影山接了一个男士香水的广告,被日向知道后笑了一个月,月岛萤一边嘲讽一边暗地里买了全系列。影山那几万女友看到影山发了一条看起来有违人设的推特,纷纷跑来留言,高中一起打球的队友也跑来凑热闹,热评第一是菅原调侃影山铁树开花,第二是宫侑吐槽影山营造深情人设,不过被宫治怼了回去。影山在一堆梦女发言里寻找日向的留言,最后硬生生看完了一千多条评论,也没有找到日向,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影山点开了日向的推特主页,发现对方发了一条推,配图是月光下的沙滩,配文是:


巴西特有的雪: )


发推时间是自己那条推的一分钟后。


影山抓着手机,看着那条专门回应他的推特,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耳后根一片滚烫,在他点赞并转推后,他整个耳朵都烧起来了。


影山往脸上扑了一捧雪。


影山本想买一整盒鸡蛋来学习日向的流心蛋包饭,最后想起来日向曾经和自己说他四次就成功后,影山赌气一般的问食堂阿姨要了四个无菌蛋,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两次就会成功。回到家影山打开了日向发的教程,整整三十分钟,开头就是日向五分钟的问候,称呼从一开始正经的“影山选手”到最后的“懒人山”,日向应该不知道怎么剪辑视频,中间和室友的拌嘴到第一个鸡蛋失败都在视频里,影山没有跳过,耐心的看完了整个视频。在影山两遍艰难的尝试之后,他给星海和牛岛发消息,邀请他们来自己的宿舍里吃咖喱蛋炒饭。


星海盯着形状奇异的鸡蛋,问影山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想做流心蛋包饭,然后失败了。”影山如实回答。


“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我记得你只吃温泉蛋,在配咖喱的时候。”


“以前春高前合宿,日向给我做过咖喱蛋包饭,”影山给牛岛和星海用玻璃杯倒水,自己则还是那个橙色水杯,“然后新年在吃温泉蛋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就很想吃。”


“这么说,你很想日向。”牛岛接过玻璃杯。


影山顿了几秒:“嗯。”


“我之前听及川前辈说,日向在巴西丢了钱包。”影山低下头拨弄着咖喱里面的土豆块,“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那个时候我反思了一段时间,我是不是给予我的恋人关心太少了?”


“你要感谢日向能忍受你这冰块脾气。”星海没好气的说,“你有的时候的行为,我和牛岛都看的火大。”


“抱歉。”影山回答。


“我们明天有场表演赛,你知道的吧。”星海说,“你那条推特都上趋势了,有没有想好明天怎么应对记者访谈?哦对了,现在还有个tag叫‘和影山一起看雪’,希望你的消息不会爆炸,毕竟你的女友粉军团一直在艾特你,他们把你给日向转推当成了幸运粉丝互动。”


“好吧。”


第二天的表演赛,影山和罗梅罗在最后一句使用后排进攻25:21结束了比赛。在欢呼声中,影山试图从特殊通道返回休息室从而躲避那群疯狂的记者,最后在通道的出口被记者拦住,星海和牛岛都在体育馆里应付采访,经纪人估计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没人帮他,影山硬着头皮答应的采访。


“影山选手昨日的雪景推特上了趋势,大家都很好奇那个配文里的那个‘他’是谁?”


“是高中一起打球的搭档。”


“搭档?是高中时和您一起发明‘奇迹快攻的’日向选手吗。”


影山沉默了几秒,记者见状识趣的转换了话题:“您有什么想和你的搭档说的吗?”


影山比之前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就在记者准备放弃这个问题时,影山回答道:


“昨天尝试做了流心蛋包饭,但是失败了。等你回国再给我做一次吃吧。”


我很想你。


“没想到搭档还很擅长料理呢,流心蛋包饭我也尝试过,但至今仍未成功。”记者笑笑,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影山选手想怎么形容你的搭档呢?”


  


影山自从遇见日向之后就从未停止过对日向存在对于自己的思考,他曾比喻日向为“太阳做的雨”,又把他比喻成“夏日风”,但这都是他对日向产生爱之前,在产生爱之后他该如何看待他的爱人?影山又想起了第一次进国青队时那个失误的快速传球,到后来他依恋那轻微的橡胶味——因为这使影山和日向一起打球的记忆生动起来,好像触手可及,日向就在离他三米的地方,兴奋的等待他的传球,安抚了内心深处源源不断的思念。最后他得出了一个让旁人无法理解的答案。


“橡胶球吧。”影山认真的说。


“嗯?这是一个令人以为的比喻。能说说为什么这么比喻你的搭档吗?”


“我无法离开排球。从小到大排球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呃,排球的橡胶味是最令我安心的味道,能打球让我很幸福。”日向的存在也让我感到幸福。


“好的,谢谢影山选手,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祝各位身体健康,感谢来观看这场比赛。”


“也谢谢影山选手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比赛!”记者给了影山一个友善的笑容,和影山握手后,拍摄了一张影山的照片,便进体育馆采访其他人去了。


这场比赛是电视上全程直播的,包括采访也是,他知道日向一定看了这场直播,因为在他说完蛋包饭的话题后,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影山在记者走了之后打开手机,是日向给他发的消息。


他说,我也想你。


—END—


后记:首先感谢您的阅读,《太阳雨》《夏日风》以及这篇《橡胶球》都是我写的关于影山对日向对于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的思考,亲友曾和我说像是写论文(笑)这篇文章我做出了一些新的尝试,我没有和以前一样疯狂的堆叠比喻和对话,也没有分段写文而是一口气写完,希望转场和剧情不会太混乱。成年影日给我的感觉都是成熟了很多,是会好好表达自己感情的大人了呢,如有ooc在这道歉。


很欢迎在评论区评论,反馈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之前的赞评也非常感谢!不知道这个系列出个小册子会不会有人原因要,会塞两篇未公开的日常甜文在里面:)


最后祝八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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